一、唆使未成年人从家里偷拿财物

19岁男青年刘某因手头拮据,找来正值初中一年级辍学闲逛的13岁男孩安某,让其找家中有钱、愿意出来跟着一起混的人,刘某可以照顾他:有什么事情帮他摆平,没人敢欺负他,一起吃一起玩。安某找来了正不想上学的同学王某(男,13岁)去见刘某,刘某告诉王某以后跟着自己混,有什么事可以关照他,但必须由王某从家里拿钱给大家花。随后,在刘某的唆使下,王某趁父母外出之际从家多次偷出现金交给刘某供其挥霍,所偷拿金额共达2万余元。

二、教唆者构成何种犯罪

本案中毋庸置疑的是:安某和王某因未满16周岁,不具备刑事责任年龄,不作为犯罪处理。但对于19岁男青年刘某是共同犯罪中的教唆犯还是间接正犯,出现了一些分歧。并且因实行犯王某不具备刑事责任年龄,不作为犯罪处理后,刘某是作为共同犯罪中的教唆犯不构成犯罪,还是单独构成教唆犯触犯刑法分则的盗窃罪,还是因间接正犯构成盗窃罪,这些问题引起了争议。有意见认为:刘某是教唆犯,不构成犯罪。王某偷拿自己家中财物不是出于自己的犯意,而是因刘某的指使,才产生犯罪意图,盗窃自家财物,刘某与王某是共同犯罪,刘某是教唆犯,王某是实行犯。王某因未满16周岁,犯盗窃罪不具备刑事责任年龄,不构成犯罪。按照共犯论中的四要件理论,共同犯罪的成立要件是共同故意、共同行为、二人以上且都符合主体要求,只要实行犯未达到刑事责任年龄,或者不具有刑事责任能力的,即便对其实施教唆或帮助,共犯关系也不成立,教唆犯和帮助犯就不可能成立。且王某偷拿的是自己家的财物,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盗窃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一条第(四)项的规定,偷拿自己家的财物或者近亲属的财物,一般可以不按犯罪处理,所以刘某教唆他人偷拿自己家钱财的行为也不成立盗窃犯罪。这也是从理论界认可的共犯从属性关系上得出的结论,即以正犯(实行犯)的行为为中心,使共犯(教唆犯)依附于正犯(实行犯)而成立,所以正犯王某不为罪,依附于正犯的共犯刘某也不为罪。

本文认为,刘某是间接正犯,构成盗窃罪。虽然王某盗窃的是自己家的财物,但是此时王某只不过是刘某的一个作案工具,实质上是刘某在进行盗窃活动,刘某成立间接正犯,符合盗窃罪的主客观要件,应认定刘某构成盗窃罪。

首先要弄清刘某是教唆犯还是间接正犯。一般来说,利用者强制、操纵、说服、支配欠缺责任能力者(无责任能力或无责任年龄)犯罪的,被利用者对于犯罪没有添加自己的理解,没有自己的意志,受利用者的决定性影响,利用者将他人作为工具实现自己的犯罪,其就是间接正犯。相反,如果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利用者控制的人,具有规范意识和意思能力,对犯罪有自己的认识和理解,具备有目的地实施犯罪的能力,对犯罪具有支配力,犯罪时并没有受到强制支配的,而利用者并非基于优势的意思支配、控制其犯罪的,二者就是共同犯罪,利用者是教唆犯。也就是说,构成教唆犯必然要求教唆人和被教唆人都达到一定的刑事责任年龄,具备刑事责任能力。本案中王某作案时13岁,不具有独立的意志,缺乏辨别能力,实际上是教唆者刘某的作案工具,刘某指使、利用未达到刑事责任年龄的王某实施犯罪,符合刑法理论上的“间接正犯”也叫“间接的实行犯”:因被指使利用者不负刑事责任,其实施的犯罪行为应视为指使利用者自己实施,故指使利用者应对被指使利用人所实施的犯罪承担全部责任,即按照被指使利用者实行的行为定罪处罚。因此本案中刘某是间接正犯,而非教唆犯,不能直接引用有关教唆犯的条款来处理,应按王某的实行行为盗窃罪处理。